鲁迅先生是不是书法家?
首先说,周作人之言,不可尽信;其次说,鲁迅的确是书法家,而且还写得不错;最后说,如果鲁迅字不好,那么近代书坛谁算好? 关于第一点,作人说了不算,看他的《鲁迅的故家》里关于鲁迅的字是怎么写的——“结实的北体字”、“硬梆梆的魏碑派”,以及“有时写得很好笑,如‘中国文学’四字的‘中’,下面两点总是不定的……还有一联云‘竹杖芒鞋轻胜马,一溪烟柳万丝垂’,末一字‘垂’下添一点,仿佛是将字写在纸上后,再用铅笔加画的……” 这样的字能称之为书法吗?当然不能。所以他说鲁迅的字不太好是事实,说得很委婉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作人的文章又是值得琢磨的——为什么说是“鲁迅自己以为”?为什么不提“我(指作者)认为”或者“我觉得”之类的话?难道真是鲁迅自己觉得好就行了吗?我看不是。
个人认为,作人在书里对鲁迅的字这么写的原因只有三个:其一是作为鲁迅的亲弟弟,而且是在日本留学时同窗,这种评价有阿谀奉承之嫌,他可是不会像楼上的张中行那样直言“鲁老头儿是会写字的”;其二是当时文坛上以字取士之风渐浓,鲁迅的文字和小说虽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但若加上字再好上一筹,那地位就更稳了,可这字怎么好意思露出来呢?于是自谦一下,把字都推到“古拙”上去,再推得俗一些——毕竟“古拙”又不是丑啊!其三是迎合当时的读者的口味。周氏兄弟在日本留学时,接受的是西方的教育和文化熏陶,归国后在文坛上自然是以“新”著称的,然而他们却有意无意地保留了中国传统文人那些故弄玄虚的东西。这是很奇妙的,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他们“返璞归真”的结果,也可以理解为他们向传统的回归。不管怎么说,他们写出了《孔乙己》那样的经典,也留下了鲁迅那被称为“方头不烂”的方块字。
最后说到第二点,鲁迅的确写得一手好字。他的书法里受汉字形体变化的影响是比较浅的,主要是来自于北魏碑版的影响。他早年学颜真卿,后学欧阳询,中年以后又参杂着写了好多魏碑,但总起来说是清一色的方正严谨、剑拔弩张。看看他抄的碑帖,《汉武大帝》《曹全碑》,再看看他自己写的字,《祭十二郎文》《离骚》,差别不是一般的明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