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工的油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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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何工艺术作品的收藏者,我在把玩作品的时候一直都在想,何工先生的艺术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是荒原世界,是静寂世界,亦是魔幻世界和寓言世界,还是如西方艺术史学者丹托所论艺术世界的深层含义:一种关于世界的艺术?也许,何工的油画作品,就是何工的世界,就是这些世界的集合或是折射。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字表达它,那么就是潜字——有潜在的、潜行的、潜在的各种意义,也蕴含了探究和追问的意思。何工的艺术世界里有潜在的秘密,有潜行的探寻,也有潜在的意义。

作为当代油画家,何工的作品并没有追摹印象派之后西方现代派绘画色彩的迷狂和形式的多变,他的作品仍然坚守着油画具象写实的传统,只是作品的画面呈现出一种“非典型性”。具象写实绘画作为艺术史主流的典型样式曾经被康德批评为缺少绘画性,然而在我看来,从20世纪中国油画的发展脉络追溯,何工的绘画恰恰契合了“艺术回归本体”的思潮,他在语言风格上接续了徐悲鸿、吴作人一派以素描为造型基础的中国经典油画的传统,与吴冠中坚守的具有“油画味儿”的写意油画分庭抗礼。何工的绘画以淡、拙、静、思为突出特色,表现出质朴的“中国性”,彰显出艺术形式的自觉。

首先,淡。观何工的油画作品给人的感觉是色彩淡雅,形象单纯,没有绚丽浓烈的色彩渲染和繁复琐细的细节造型,这与中国传统文人画不似之似的审美取向有相近之处。如果深入到他的主题作品如《黄河》、《水浒》系列之中,淡雅的色彩之下显现的是粗狂犷的荒原景象和勇悍质朴的人物性格。从他的《黄河》系列中,我们不光感受到黄河入海的磅礴气势,还能看到河滩野草的勃勃生机,黄河入海流的千古诗情在何工油画中演绎出崭新的“黄河精神”来。《水浒》系列中,梁山好汉跃然画上,不同于其它版本水浒传的人物造型,何工所塑造的梁山好汉更注重凸显出鲁莽仗义的气质而不是外在的美丑刻画。从《黄河》系列的风景作品与《水浒》系列的人物作品之间,我们可以发现两种表现形式之间的关联,那就是“象外有象”。我们看到《黄河》系列中汹涌的波涛,但象外之象是荒原的辽阔和生命之源的气度,我们看到《水浒》系列中刚勇的梁山好汉,但象外之象是英雄主义和侠士风度,从画中的“有”到画外的“无”之间,淡是一个转换的过程,是“淡者,水也”的画外音,也是“淡然后天道”的精神向度。

其次,拙。何工的油画人物造型没有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的唯美倾向,也没有委拉斯贵支、鲁本斯的典雅和精致,他的人物更接近伦勃朗笔下带有戏剧化效果的主题素描。他的人物多处在暗影之中,人物的身体在强光之下呈现出剪影的效果,我们从中往往看不到准确的解剖结构和透视关系,而是以近乎“中国画勾线”式的手法对人物轮廓及动态进行表现,在这种“勾线”式用笔之下,造型的稚拙之美跃然纸上。他所塑造的形象多以农工劳作者为主,如农民、工人、纤夫,也有艺术家、诗人、音乐家,这些形象在他的人物画创作中形成一种“粗人”系列现象。他笔下的粗人,是粗犷的汉子,是强健的力者,是质朴的勇者,这与他的艺术取向有关。在我看来,何工的艺术取向深受庄子影响,庄子以“以道观之,物无贵贱”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为主张的美学,让何工找到了艺术创作的“大美”之路,他画粗人,是因为他推崇这种粗人的健硕之质和拙朴之气,而不是关注知识精英和都市时尚女性,他崇尚“大丈夫若能 Manipulate his Tao to transform the world”(《庄子·大宗师》)的真英雄,而不是“不精不诚,不能动人”的伪英雄,他以这样的美学标准塑造了属于他自己的艺术世界,这个世界是庄子式的,是“以天合天”的。

再次,静。从何工先生油画作品的“标题”就可以看出,他偏爱幽谧、恬静的自然风光和静寂、孤清的人物内心世界:《静寂的水乡》、《静寂的草原》、《静寂的空间》、《月夜闲话》、《清风》……这些作品中,何工并没有选择宏大叙事和热闹场面,他笔下的景象和人物都是静谧的,如同在画室之内静坐如禅的他,有一种沉静在心中。“心中有禅”是说,何工崇尚的是一种禅意生活,追求一种“禅心无异物”、“自性清净”的心理自适和精神自足的生存状态。这种状态同样体现在何工的油画创作之中,他以宁静的心态去体验和感悟自然、历史和人生,在创作中以简洁明快、淡泊质朴的风格,抒发胸中的悠静逸情,勾勒出天人合一的禅意画境。

最后,思。何工的创作是有思想性的,他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着他的艺术世界里的哲思,这种哲思有中国的,也有西方的,这在他2003年在法国蓬皮杜中心创作的《马格里特与我》一画中就有所表现。《马格里特与我》的画面中,画家将自己的头像融入到马格里特画作之中,马格里特式的灰色调和“有/无”式的哲学思维构成画面的主体。当一个东方男人头像闯入西方哲人的思考世界,其中的潜台词就是东方哲思和西方哲思的碰撞。画面里,我们看不到东方哲思对西方哲思的对抗和攻讦,而是看到了东方哲思对西方哲思的包容和接纳,在《马格里特与我》之后的《向马格里特致敬》等作品中,我们更是看到中国哲思如闲庭信步一般游走于西方哲人所设置的思考场域。如果说,以马格里特为代表的西方超现实主义是将潜在意识通过物像同观、物境同在的方式表现意识流的话,那么何工的方式是通过物像异观、物境异在的方式进行有意识流的思考。他的方式是“在梦中作梦”,是在西方潜在思维的梦中游走自己的潜在思维,这或许就是一种“潜流”——潜在的“艺术河流”。在以《向马格里特致敬》为代表的何工艺术“潜流”中,我们看到的是东西方文明互鉴的智慧,是艺术无国界的实践,是文化大融合的预言和期许。这种实践和期许,是“马格里特与我”之间所共享的,只是在何工的艺术世界里,还潜在着其他哲思、潜在着更为广袤的思想疆域,有待我们在何工的画作中进一步探究和追问。

何工的油画作品是一片潜行的艺术世界,世界中的潜在的秘密和潜在的意义,需要我们在艺术的河流中以思想的船桨划向更远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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